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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久沒有把頭鑽近毛氈中嗅自己暖活的身體味道,那種氣氛宛如剝開內臟把臉插入。我這身高一七二公分的腔腸類,讓頭鑽進腸中,熱呼呼地封閉了自己肉體的圓環。身體各部份滯頓的疼痛和失落感,彷彿就這樣轉化為隱微愧疚的快樂。這種快樂來自於我不用害怕別人的眼光,可以認為疼痛與失落感是我單獨所有。我也許可以向最低級的生物,含蘊著這種痛苦與失落感而單細胞生殖。我是「穩定的人」。我忍受痛苦的呼吸,繼續潛藏在毛氈中溫暖發臭的闇黑中; 試著描繪自己的這種景象:頭塗成朱紅,肛門插著黃瓜,在溫暖毛氈的闇黑裡一面嗅自己的身體味道,一面窒息而死。隨著逐漸濃密的實在感,這種影象乃具備明晰的輪廓,浮現出來。   --- 頁200-01。

      你只希望接受這種粗暴殘酷之死,以達成自我懲罰的願望,這樣才得以補償近親相姦及其結果造成無辜者死亡的罪惡感,而且讓山谷的人視為『御靈』得到暴徒的記憶。這種幻想一旦變成了現實,妳就可以在肉體中統一了被撕裂的自己而死。甚至可以認為是你崇拜的曾祖父百年後的轉生。可是,鷹,你一再依偎危機; 最後總會預先準備一條後路。因為妹妹自殺,你沒有受到處罰,沒有遭受羞辱,一副無事人的模樣活下來。從那天起,這就成了你的習性。現在,你一定又要設法玩弄卑鄙的手段活下去。這樣醜陋地活下去以後,你要向亡妹的幻影辯解說,你本來積極選擇受私刑或判死刑的危機,故意進入絕境,卻因他人多管閒事,才苟延殘喘下來。這就是你的做法。美國的暴力體驗,也只是一種虛假的自我放棄,也就是預先企劃藉超越它來取得從痛苦回憶中暫時解放以苟延殘喘的口實。你因為得了小小的性病,反而獲得以後在美生活不必再冒風險的自我辯護立場。剛才說給我聽的骯髒告白,也是要讓我向你保證說,那絕對不是真事,絕不是一說出就會被別人殺死,或自殺,或變成瘋狂不忍卒賭的反人性怪物的真事; 這樣你就可以立刻得救,可不是嗎?即使在潛意識裏,你也希望我能原諒包括過去經驗在內的你,好讓你一舉從撕裂狀況中解放出來,才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是不是?例如,明天早上你有勇氣在山谷的他人面前再度說出妹妹的死嗎?這才是最危險的勇氣,你沒有這股勇氣吧。即使意識上不承認,你也預定了躲過私刑的方法。審判一開始,你會用連自己都可能騙過去的誠意,高呼:處我死刑! 其實,在科學鑑定確認這只是車禍後的屍體毀壞之前,你都可以在單人囚房安全度日。別再騙人,別裝出一副必死無疑的模樣,什麼給我死人眼睛!真的,我很需要死人的眼睛,但別嘲弄這樣殘廢的人!  --- 頁376-78。

      從學生時代到結婚懷孕前一直飼養的虎斑公貓,被車子壓死,從腳間翻開如手掌; 在旋風越來越厲害的闇黑中,想起了這不幸的日子,看到了死貓的眼睛。那老貓的眼睛絕對平靜黃色的瞳孔清澈輝耀如小菊花。在那小腦的感覺器官上,痛苦的靜電猛然繞動時,貓眼就把痛苦的總數緊閉於內部,由外看來,沉靜而沒有表情。貓眼將苦悶是為自己僅有,對他者都讓它完全不存在。我沒有那樣的眼睛,能夠忍受自己內部的地獄的人,我不想擁有想像力。應四想以這種人尋找新生之路,我對這種努力始終採取批判態度。對弟弟林死前的淒寂要求,我甚至拒絕加以支援。於是,鷹四靠自己的力量超越了他的地獄。我在暗黑中觀照的長遠之友---貓眼,以跟鷹四的眼睛、陌生的曾叔祖的眼睛、紅如李子的妻的眼睛相連,形成明顯的連環,在我經驗中成為確實的物體,開始固定下來。這連環在我一生殘餘的時間中不斷增加,不久,連成一串的百種眼睛可能成為裝飾我經驗世界業晚的星星。在這些星光照耀下,我一面況味可恥的痛苦,一面以唯一的眼睛像老鼠那樣小心窺看曖昧微黑的外在世界,就這樣活下去......  --- 頁414-15。

---------以下為自個兒云云    

      因為是,很難得會想花錢買的小說。
      因為,節錄的這三段,正是自己對於那些正好加諸於我身上的種種病痛的體驗的集結,透過病的標籤、對自己的身體胎兒化的眷戀與依賴、個性以及對於自己存在感到恥辱而不合格的狀態,所以想一個字一個字地再把這些片段再體驗過一次。
      因為,是一部很難懂的作品,老實說根本不太知道大江到底正說明著什麼。網路上有些影評總是寫得很駭人,駭人之處乃在於對作品的解讀跟作品意旨毫不相干,甚至是相反的。所以唯恐自己也變得駭人,對於這類跟自己的理解八竿子打不太著邊的東西,就先摘摘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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